“语言学前沿与汉语史研究讲坛”第四讲成功举办

发布时间:2022-02-19浏览次数:54

 

2022128日晚19:00–22:00,由浙江大学汉语史研究中心主办的“语言学前沿与汉语史研究讲坛”第四讲成功举办。

本讲由北京语言大学语言科学院吴福祥教授主讲,讲题为《试谈删略导致的语法化》。浙江大学文学院史文磊教授主持,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洪波教授、北京大学中文系胡敕瑞教授、复旦大学中文系陶寰教授、复旦大学中文系盛益民副教授对谈。讲座吸引了近五百位学界同仁和同学在线听讲。讲座分为报告和对谈交流两个环节。


报告环节

吴福祥教授首先介绍了以往研究中“删略(ellipsis)”的相关概念,如删略的类型、删略与语言演变的关系,指出以往研究在讨论删略与语言演变关系时主要关注删略(或脱落)引发的词汇-语义演变、句法演变和语音演变,其实删略既可以导致新词义的产生,也可能引发句法演变并造成新句法结构的产生,还会导致一个新语法成分的产生,也就是“删略导致的语法化”(ellipsis-induced grammaticalization)。

而后,吴福祥教授利用丰富的汉语历史文献和方言的材料讨论了删略导致的语法化实例,涉及代词(人称代词、指示代词和疑问代词)、助动词、副词、介词、连词、体助词、否定词以及语气词等多种功能语类,并归纳了这些实例的共同特点:删略的操作域是一个由Y-X构成的二项式复合词或短语(基本式),该二项式表达的是语法功能,通常是已经语法化了的语法词或结构式。删略后剩余的形式YX大多是单音节的语法形式(删略式),独立负载删略前基本式的语法功能,因而产生了一个新的语法成分。

吴福祥教授重点提出了这样几个问题并进行了讨论:

(一)既然删略式相较于基本式只是形式发生了改变,那么这种由删略导致的新的语法成分的产生,为什么要被视为语法化现象而非单纯的语音弱化过程?

吴福祥教授指出,以往有一些文献在讨论类似现象时确实将这类演变视为语法成分的一种语音演变过程。不过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删略后得到了一个新的语法成分,这使得特定语言或方言的语法系统因增加了新的成员而发生改变,这自然是一种语法化现象,因为语法化最普遍也最无争议的界定就是“语法成分或语法范畴产生、形成的过程”。另一方面,如前所述,删略操作得到的简略形式(删略式X/Y)相较于删略前的复合形式(基本式X-Y)音系形式更短、因而语音更为弱化,就语音-音系过程而言这也是一种语法化现象(形式语法化)。

(二)删略导致的语法化相较于一般的语法化有哪些特点?

吴福祥教授归纳了这样四个特点:第一,删略导致的语法化是一种形式语法化,而一般的语法化通常是功能语法化。第二,删略导致的语法化是定名学演变,而一般的语法化则是符意学演变。第三,一般的语法化(非删略性语法化)演变中,新的功能源自“孳生”;而在删略导致的语法化过程中,新的功能则源于“寄生”。第四,删略导致的语法化难以用既有的语法化理论框架来描述和解释。

(三)由删略导致的新的语法成分的产生是否可视为一种“逆语法化”?

吴福祥教授认为,首先,在这种删略导致的语法化过程中,演变的输入端(input)是整个“X-Y”,而不是其中的某个构词语素XY。其次,因为删略造成的删略式XY较删略前的基本式“X-Y”,形式更短、音系更为弱化,因而语法化程度更高,所以是比较典型的形式语法化。最后,逆语法化跟语法化一样,也是一个渐变的过程,通常具有过渡阶段;而删略导致的语法化本质上是一种非自然的特异性演变,一般没有中间的过渡阶段。

(四)这种删略的动因和条件是什么?

吴福祥教授认为,删略的基本动因是遵循经济原则,避免信息冗余,而删略导致语言演变的条件是,删略后的剩余形式高频使用且发生规约化。

对谈环节

洪波教授首先肯定了“删略导致的语法化”这一讨论是一个全新的视角,现象值得关注。而后提出了自己的两点看法:第一,语法化一般被认为是一个渐变的过程,但删略观察不到过程,是一个顿变现象。将其视为语法化之后的一种形式演变现象更加合适。第二,若是能对删略的不同类型及其形成的条件、机制进一步找出规律,则会有更大的理论价值。

陶寰教授针对洪波教授与吴福祥教授的讨论,也提出了四点意见:一、删略与语法化的关系还需要思考;二、从形式语法化的角度来看,顿变现象是可能的;三、多数的例子是以文字形式记录下来,语音形式经常被忽略,因此可能不仅仅是删略的问题,还应该考虑语音融合;四、关于删略的原因,双音节化也需考虑。

盛益民副教授就报告中所引绍兴话中的介-连词“则/做”的本字提出了新的看法,而后从语言类型角度出发,指出汉语的删略是对复合词的音节进行操作,而其他语言中多是对短语中的词汇进行操作,这或许与汉语中对韵律层级的偏好有关。

胡敕瑞教授就《尚书·君陈》篇“惟孝友于兄弟”相关问题与吴福祥教授进行了讨论。

汪维辉教授对三音节的删略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认为语义贡献因素在活语言中或许难以体现,语音因素的可能性更大。此外,也对报告中宁波话的问题进行了说明,并指出删略的动因和条件非常值得探索,里面还有很多需要深入研究的课题。

吴福祥教授对以上学者的意见,一一进行了回应。本次报告及讨论环节共持续了近三个小时。正如汪维辉教授总结的那样:“讲座很精彩,讨论很热烈,时间不够用。”